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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见闻——请大家看看我们的祖国吧!
我是第一次搭乘运-7客机,早就听别人讲过运-7是如何如何小、如何如何破、如何如何吵。等自己亲自上了飞机一看,感觉小是小了一些,但似乎还不算破。而且有一个空姐长得很漂亮:高挑的身材,很可爱的鸭蛋脸,高翘的鼻子,脸蛋上还有两个酒窝——她的微笑给这架小小的飞机添色不少,也让我们悬在嗓子口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等到飞机起飞,我终于领会到了什么叫“震聋发聩”了。那种巨大的、超过波音飞机几倍的轰鸣,使我和同伴们虽然坐在相临位子上,但却无法相互交谈——巨大的轰鸣声使我们的声音变成了一种刺耳的、难以听懂的尖叫。本来我带了几本书准备旅途中看的,但却无法看下去,只有作罢。 螺旋桨飞机飞不高,当天天气格外的好,因此给了我一个绝好的、从飞机上俯瞰祖国大地的机会。地面上的村庄、道路、河流和树木看得都很清晰。一开始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耕地像绿色、黄色的毯子一样铺在大地上。稠密的村庄、城市,就象是地毯上的花瓣一样。还有河流、湖泊、水库,反射着阳光和蔚蓝色的天空,仿佛是点缀在地毯上的珍珠。公路就象是一条白线,连接着千千万万个城市和乡村。我真的仿佛第一次觉得我们的国家原来是这么美,唯一的缺点是树木少了一些。飞着飞着,又到了丘陵地带,居民点、道路明显减少了很多,树木多了起来。 这时,视野内出现了一条大河,河水呈混黄色,河面上船只来往穿梭,一条大坝将大河拦腰斩断,旁边是一个比较大的城市。根据路途路线我断定,这是葛洲坝水电站,旁边的城市就是湖北省宜昌市。飞过葛洲坝以后,马上进入崇山峻岭的山区了。这里的山势很险峻,也很特别:山脉呈块状分布,每座山的山顶范围都很大,顶上是相对高度不大的丘陵和山峰,散布着一些稀疏的村庄;山与山之间往往是深达几百米甚至上千米的大峡谷,峡谷底部往往奔腾着河流。有些峡谷完全是由两边陡直的悬崖绝壁构成的,白色的峭壁在阳光下显得更白。这一带森林密布,但人烟稀少,有时放眼望去整个视野内没有一个村庄。 经过几个小时的飞行,到下午4点多钟我们终于到了目的地:A自治州首府A市。飞机降落时也很惊险:我感觉机翼几乎已经擦到山峰了——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由于涉及商业机密,我们出差的主要任务我就不多说了。下了飞机,A自治州方面的接待者已经恭候在出口处了。大家寒暄一阵,直奔对方早已安排好的Q宾馆。汽车在A市的大街小巷穿行。因为听说是S省最为贫困落后的地区,又是少数民族聚居区,所以我很注意观察A市的市容市貌,结果发现这里和内地其他中小城市没什么区别——也有很多高楼,街道两边的建筑也比较新,甚至连大街上的隔离护栏也是不锈钢做的——总之单从表面上看,看不出是个贫困地区。我留心了一下,发现最高的几栋大楼分别是:供电局、烟草专卖局、交通局、国税局,再就是人行、建行等金融机构。 到宾馆稍微休息了一下,A自治州经贸委D副主任来接我们吃饭,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陪同。D副主任长着一幅五短身材,身高大约是1.6米左右,很胖(不仅仅是身上胖,连鼻子也很胖),穿着一条西装短裤,裤腿已经垂到了膝盖以下。D副主任自我介绍说是少数民族(虽然只有1/8的少数民族血统),是A自治州经贸委7个副主任之一。D副主任自我解嘲说:我们××族人都是又矮又粗。说完递给我一枝烟,是“中华”牌。菜上满了桌,D副主任给我们斟酒,我说我不喝酒,D副主任说,不喝酒怎么能对得起少数民族弟兄?我说我的确滴酒不沾,再劝我就只好走人了。于是D副主任又去劝别人。菜很多,其中有三盘很特别:一盘是当地特产的鱼,D副主任介绍说很好吃,没污染,味道鲜极了。我尝了一口,果然味道鲜美。第二盘是完全用甲鱼的裙边烧的菜,不知怎的,这盘菜总是让我想起刘文采老婆最喜欢的鸭蹼宴。还有一盘看着像粉条,结果一吃,发现不是粉条,于是问主人这是什么?陪同D副主任的一个陪客说,这就是鱼翅啊。又怕我不懂,连忙解释说是用鲨鱼的鳍做的。我想,看来甲鱼之类的东西已经不能够满足公仆们日益提高的生活水平的需要了。 8月2日上午开会,参加会议的有A自治州下属的L市的C副市长和B县的T副县长、县委L副书记,以及L市、B县经委的主任和两个县市的几个大企业老总。议题就不必多说了,只是在几个父母官汇报情况时提到了几个数字引起了我的注意:目前B县全县有下岗职工5000人(全县人口30万,城区人口5万人),L市把全体县属国有企业职工全部买断工龄,以500元/年为标准。比如说一个30年工龄的老工人可以获得30×500=15000元的补偿,从此跟工厂一刀两断,再在企业改制后以自由雇佣劳动力身份等待招聘。省经贸委的Y处长说,在本省的G市,是以3000元一刀切买断工龄的,该市90%的国有企业现在已经卖给私人了。 中午接着吃饭。又是很丰盛,而且今天光陪客就又搞了一桌。酒过三巡,公仆们都略显醉意,开始谈论起“小姐”和“情妇”这个话题来。T副县长对D副主任说,上次福州开会,你在晚上11在歌舞厅门口转悠什么?是不是在找小姐?D副主任反问,你要不是也在找小姐,怎么会看见我?接着大家又说了一些黄色笑话。这时,D副主任给我们敬酒,说:“各位领导这次来,我还能为大家服务一下,接着就要机构改革了,说不准各位领导下次来我就下岗了,不能为领导们服务了。”这时S省经贸委C处的Y处长说,什么机构改革,都是虚的。省里已经搞完了,不过是把一些人由公务员变成事业单位编制,活得好好的。 下午,由某房地产公司L老总陪同,我们走访了两家国有企业。第一家是某皮革厂,原来是国有企业,因为一直亏损后来租赁给某个私人了。此人把该厂完全变成了私人企业,从会计到供销全部是由其家族把持。这个租赁者还确有本事,居然租赁以后年年盈利,但是存在着资金体外循环、偷税漏税问题。另外一个是A市化肥厂,是70年代初兴建的“五小”企业,由于受到进口化肥和国内大型化肥企业的冲击,质次假高的该企业产品卖不出去,该企业已经陷入半停产的境地,目前仅靠碳氨生产线维持。该厂门口有一条河,生产造成的的污水直接排入河里,未经任何处理。 返回宾馆的路上,我仔细浏览了一下A市的自然环境,发现这里山清水绿,到处郁郁葱葱,一幅田园牧歌的画卷。我很惊讶,说这里自然条件不错呀,为什么会成为贫困地区?陪同我们的L老总说,“这里穷是因为吃穷的!你想想,一个经贸委有8个主任(一正七副),如果每个主任每天吃一餐(酒席),每餐300元,那一天就要吃掉2400块,一个月就说吃20天吧,也要吃掉40000多,一年下来就是几十万。这还只是一个经贸委,A市这么大吃的单位多的很,几乎每个有权的部门都这么吃。”我说,难道真的会天天吃酒席?不累吗?我跟他们吃了两顿就已经烦啦!L老总说,据我所知,的确是天天吃,不仅是吃,有些还要拿、还要出国考察。 晚上又开始吃席,这次做东的不是D副主任,而是A自治州烟草专卖局的M局长。M局长说要让我们吃些野味:一种产在深山溪流里的青蛙。M局长介绍说这种青蛙个头大、生长期长而且味道极其鲜美,非一般青蛙所能比拟。我问这属不属于保护动物?M局长说我国野生动物保护法里没有这种动物,不过现在随着吃的人越来越多,个头已经越来越小了,这么吃下去,迟早要吃光。说完,捞起一块蛙肉放到了嘴里。 这天晚上我加了个班,就上午开会的情况形成了一个纪要。于是第二天上午很晚才起床。刚起床不久,D副主任就来了,他说L县的县委书记W来拜访我们,中午W书记请客。W书记也很胖,和D副主任不相伯仲。席间,W书记简要介绍了一下L县的困难情况,又感叹现在的官真不好做,革命变成了请客吃饭做文章。话题逐渐转移到农民负担问题上,S省经贸委C处的Y处长谈到了该省某县某乡政府为了给自己增添“政绩”,虚报乡镇企业产值、利润,结果带来高征收和提留,又把负担转嫁到农民头上,每亩地负担达到了420元/年,产出只有300多元,结果造成该乡农民逃亡和土地抛荒,纪委去处理问题时,发现该乡某村全村98户人家中有96户已经逃亡,剩下两户是残疾人——用“十室九空”来形容是不为过的。Y处长感叹到怪不得一些领导干部总想把子女送到国外,这样下去早晚要出事的。接着Y处长还谈到该省省政府秘书长(正厅级)因为情妇栽了跟头。省政府秘书长大人原来在J市担任市委书记,他的这个情妇本来是宾馆服务员,也没什么文化,秘书长大人看上她以后出钱给她开了一个服装店。可这女人不甘寂寞,一心想做官,于是秘书长大人给她伪造了入党志愿书和假干部身份,摇身一变成了J市开发区管委会宣传部副部长。可他的情妇还不满足,非要当一把手过官瘾,碍于她刚来不久,给她“扶正”的时机还不成熟,于是秘书长大人让她当上了“牵头”副部长(给大家解释一下:“牵头”是指正职空缺时,由某位副职行使正职职权)。没想到这样惹恼了宣传部的一位资深副部长,他本来认为凭资历这个一把手职位本来应该是他的,谁知半路杀出一个婊子充当程咬金,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结果到处告到处咬,结果让我们的这位秘书长大人在阴沟里翻了船。 吃完饭,W书记起身告辞,说当天下午还要赶回去。我们在酒店门口分了手,我注意了一下,W书记的座车是奥迪A6,我问了一下同伴,这车值多少钱?同事说,大概40多万吧。 回到宾馆,S省经贸委C处的Y处长来到我的房间里,跟我们谈了起来。Y处长说他干过11年的人事组织工作,对我们国家的干部体制的弊端深有感触。他说,我国的干部提拔、考核体系,和封建社会时差不多。领导要提拔下属,没有一个客观的、量化的标准,一般根本无法断定这个下属是否真的有能力、是否正直,全凭借个人的印象等极为主观的东西。这就造成一个误区:那些用心溜须拍马、弄虚作假的干部更容易得到提拔。久而久之,官场形成一种趋炎附势、拉帮结派和弄虚作假的黑暗局面。小人得志,正不压邪,发展下去就是盘根错节的腐败——这是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是由体制造成的。接着Y处长又谈到国有企业,他说自己在经贸委系统工作了10多年,对国有企业问题了解很深,他认为国有企业是块肥肉,交给这些腐败的官员照看,完全是把羔羊交给狼群。实际上无论是腐败官员或者工人,人人都想啃上一口,都想尽可能多地瓜分国有企业的利益。这是挖社会主义墙角,但是方法很巧妙:处处打着“交学费”、“改革”、“解放思想”等冠冕堂皇的口号,实际上,共产党很可能亡在这帮人手里。Y处长表情很忧虑,说自己不甘于参加腐败官僚的晚餐,也不想麻木不仁,想了很多,也发了很多牢骚。 晚上,A自治州某银行H行长来请客。H行长也很胖,有些歇顶,长着三个下巴,总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不知怎的总让我想起弥勒佛。又来了一拨新的陪客,其中一个喝醉了,又是呕吐又是胡说八道,丑态百出。看着他的样子,弥勒佛总是笑个不停。 第二天上午我们走访了某建筑安装公司。一进老总办公室,就看见一个40多岁的矮个中年汉子在对总经理和党委书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什么。总经理看到我们来了忙说:先坐一下,先坐一下,我把他打发了。我们坐下边等边听,逐渐我听明白了,原来这个哭诉的汉子拿出70000元投入到公司的集资,结果现在血本无归,现在听说公司要变卖资产,所以赶来讨个说法。总经理和党委书记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总而言之要让那人回家等消息,他的问题是会考虑的,等等。 中年汉子走了,X总一脸无奈地对我们苦笑着说,天天都在应付这些事。我问,谁组织集的资?集了多少?钱到哪里去了?X总说,是他的前任集的,现在已经被羁押了,总共集了大约3300万元,钱都不见了,集资户最近闹事很凶,自己刚调来一个多月,情况还不熟悉,却要收拾这个烂摊子。职工的工资已经半年没发了。 回到宾馆吃饭时,Y处长告诉我说,S省涉及资金1个亿以上的非法集资案件共有8起,这里3300万还算小的,很多集资户用一生的积蓄投入到非法集资中,结果血本无归,出了好几起人命。特别是Q市的某信用社集资案件,已经危及到社会稳定,无奈省里在财政紧张的情况下拿出5000万元来兑付一部分集资。我问非法集资不受法律保护,应该追究有关责任人的责任,为什么要政府拿钱摆平?Y处长说,可以说,所有的非法集资案件背后都有某些地方政府官员的支持,要是追究起来,恐怕很多地方政府的官员要被连锅端。 下午我们到J房地产公司去,在老总办公室里我发现了一本《A自治州年鉴》引起了我的注意,里面《人口》栏目中写道:总人口: 1958年,214.65万 1960年,206.32万 出生率、死亡率: 1957年,出生率32.98‰,死亡率13.91‰ 1959年,出生率25.80‰,死亡率22.70‰ 1960年,出生率15.71‰,死亡率29.35‰ 人口自然增长率: 1950年,22.71‰ 1958年,22.38‰ 1959年,3.10‰ 1960年,-13.64‰ 数字背后隐藏着什么含义,请读者自己思考。 晚上,A自治州城建委X主任来了,请我们吃了饭,谈了一番以后邀请我们去歌舞厅“活动”,我没有去,因为我要写这篇文章。夜里11点半,又有人邀请我们打牌,其实我心里清楚,不过是故意输给我们变相行贿罢了。我说我根本不会打牌也没参加。…… 终于我的使命完成了,于8月5日中午乘上了返程飞机。看着渐渐离我远去的青山绿水,我真不知说什么好。我这篇文章所写的都是真人真事,因为工作关系我不得不与这个腐败的圈子打交道,我不满,我愤懑,我痛苦,我压抑。但是我没有力量改变这一切,我只能做到洁身自好。我不想多发表评论,请读者自己来评判吧。 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人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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