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人前往中國拍攝的紀錄片中還包括泰魯反映中國新一代生活的《毛的後代》。
你真有了你想要的所有東西嗎?
魏城說,在《毛的後代》中,一方面是北京、深圳的高樓大廈、經濟繁榮,另一方面是政府的新聞控制,控制到連外國記者的採訪日程、採訪對像都要提前申報,但政府仍不放心,再派工作人員全程陪同"外記"採訪;一方面是青年人生活、消費、享受"全盤西化",另一方面是青年人的政治冷感,不管是街頭上的「朋克」青年,還是北大校園中的莘莘學子,都對談論「六四」和政治不感興趣。
就連《北京前衛藝術》中的那些自稱反叛的中國藝術家們,反叛的對象似乎也僅僅是學院派的藝術傳統。例如,一位赤裸全身、勇敢地承受燃燭滴下的熱蠟的行爲藝術家,就對採訪他的傑諾茲亞克聲明說,他們的反叛「與政治無關」。
是啊,瑟奇問得很好:「如果你有了你想要的所有東西,爲什麼還要抱怨呢?」如果你有了金錢美女、豪宅靚車、奇裝異服、淫歌蕩舞以及「驚世駭俗」的藝術表現自由,那麼,爲什麼還要挑戰樣樣都「寬容」、僅僅不寬容政治自由的政府呢?
荒誕之中藏玄機?
魏城說,如果《毛的後代》主持人泰魯完全遵守中國政府對他採訪規定的禁令,如果中國政府派出的"陪同人員"能夠如影隨形、亦步亦趨、不讓泰魯有偷跑的可乘之機,那麼,瑟奇的這段話就不是一個困惑的疑問句,而是一個符合邏輯的陳述句。
但泰魯還是想方設法甩開了那些"陪同人員",於是,我們看到了中國真實的一面,聽到了抱怨之聲,看到了憤懣之色:青年學者餘傑的憤世之言、被捕異議人士之妻的無奈眼淚、爲民工鳴不平的律師的沉重感嘆、工傷斷肢者眼中的絕望之情……
我們這才知道,之所以有這些痛苦、不滿,正是因爲中國人並非擁有了他們「想要的所有東西」。就連《北京前衛藝術》中的藝術家,也不都是從事與政治毫無關係的「超現代試驗」的「藝術自閉症患者」。
例如,一位畫家畫了幾幅荒誕的「兒童畫」,作品中的所有主人公都是模樣或天真或憨傻的兒童,但他們乾的事卻讓人們聯想起了中國的政治生活。其中一幅畫的畫面是:幾個「兒童」在開會,會場上方懸掛着另外幾個「兒童」的大幅畫像,開會的「兒童」儘管長相各異,但都同樣嚴肅、莊重地高高舉起了手,像是在表決什麼會議議程……
又如,那位在北京的斷牆殘壁上「塗鴉」的藝術家,隨意塗抹的「自畫像」以及旁邊的「AK-47」(一種衝鋒槍的型號)的字樣,挑戰的對象似乎也是學院派藝術傳統之外的什麼東西……
而在《北京前衛藝術》主持人傑諾茲亞克看來,甚至吃死嬰、喝「人鞭酒」都隱藏着政治含義。傑諾茲亞克認爲,藝術家是時代變化的晴雨表。他在這部紀錄片中這樣解釋說:「如果藝術家們開始幹讓人們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如脫衣裸奔,自我傷殘,披頭散髮,那麼,就說明一場重大的社會變化正在醞釀。如果這個理論是正確的話,那麼,現代中國即將有大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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