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少奇死时悲惨景象。(美国之音)
【人民报消息】 1969年11月12日,午夜时分,一辆草绿色吉普车匆匆驶在河南开封的街道上。 昏暗的路灯从穿窗外掠过,隐约可见车上拉著一具尸体,由于车身小,尸体的小腿和脚都露在车厢外。 车上拉的是什么人呢?根据火化申请单,车上的尸体名叫刘卫黄,71岁,患有急性传染病,需立即火化。 刘卫黄的第137号骨灰盒是一个普通木盒,没有亲属来认领骨灰,骨灰存放在火葬场。 直到14年之后,中共中央正式给这位刘卫黄平反昭雪。 刘卫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中共第二把手,大名鼎鼎的刘少奇。 史料记载,西元1969年10月12日,一个叫刘卫黄的老人在河南开封去世,没有亲人陪伴,骨瘦如柴,头上蓬乱的白发有一尺多长,嘴和鼻子已经变形了,下颔有一片瘀血。 中国的国家元首怎么会死得如此之惨?是什么样的荒谬疯狂的年代能够演绎出这样的悲剧? 前中国社会科学院政治学研究所前所长严家其:「中南海的宫廷政治,严重到什么情况呢?你看毛泽东五十年前发动了文化大革命,结果最后呢?自己老婆就抓起来了,还判了死刑,判了死刑还不算,结果毛泽东,他老婆上吊了,自杀了,而且林彪也是第二号人物,这个当了副统帅的林彪都逃出国去了,死于非命。最后你看华国锋的日子也不好过。 」 中国共产党历代都有残酷无情的宫廷政治,发展到文化大革命,更是登峰造极。 围绕著刘少奇之死,有太多的因素相互交织缠绕,其中有严肃的两条路线的政治斗争;有「君戏臣妻」的八卦;有苏修境外敌对势力的影响;有两位中国最高领导人公开反目。这些因素层层叠加,造就了一段中共史上最为曲折离奇的宫廷历史大戏。 我们要探索这些因素是如何互相作用?刘少奇和毛泽东如何从最亲密的战友发展成不共戴天的仇敌?毛泽东多次邀请王光美游泳是否在刘少奇潜意识中激发出弗洛里德所说的心理防卫机制,并让这种不快的思绪和情感最终演变为在常委扩大会议上与毛泽东公开争吵?毛泽东夫人江青和国家主席刘少奇夫人王光美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两个女人的战争」?为什么毛泽东在听到刘少奇死讯报告说了“自作孽不可活”六个字,而对林彪江青在九大上做出的枪毙“美国特务王光美立即执行”的报告,批了“刀下留人” ?如何看待刘家不报“杀父之仇和杀夫之恨”,反而去朝拜毛泽东故居并自称毛的学生这样不合人情之荒唐举动?如何解读这些复杂的关系最终导致中国政治生态恶化并延续至今?且听我们一一道来。 毛刘公开冲突 刘少奇和毛泽东在八届十一中全会上,首次发生了激烈的当面冲突,二人的矛盾也由此公开爆发。 1966年8月1日至12日,中共八届十一中全会全体会议在北京举行。这是一次特别的全会,因为出席会议的不但有中央委员和候补中央委员141人和各省、市、自治区党委及中央有关部门的负责人,还有中央文革小组全体成员以及首都高等学校的“革命师生」代表47人。红卫兵出席中央全会,这可是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创举。 这次全会举行到第四天,1966年8月4日,毛泽东突然决定召开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而且很急,下午一点钟向常委发出通知,要求他们三点钟准时到人民大会堂的福建厅开会。 人民大会堂的福建厅,内部装潢典雅华丽,是中共元首会见重量级外国元首以及举行重要会议的场所,曾多次召开中央政治局会议。 在应毛泽东要求而召开的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上,毛泽东和刘少奇爆发了一次公开的冲突。 根据刘少奇夫人王光美的回忆: 「在全会期间的8月4日,毛主席在人民大会堂福建厅开了个小会,发了脾气,严厉批评少奇、小平同志。主席说:『新市委会镇压学生群众,为什么不能反对!我是没有下去蹲点的,有人越蹲越站在资产阶级方面反对无产阶级。'当主席责问为什么怕群众时,少奇插话说:'革命几十年,死都不怕,还怕群众?'主席还批评少奇在北京专政,少奇说:『怎么能叫专政呢?派工作组是中央决定的。』少奇还说:『无非是下台,不怕下台,有五条不怕。』这是少奇同志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与毛主席正面冲突。毛主席也不曾想到少奇同志会当众这么坚决地对抗自己和群众运动,回想起以前的分歧更为生气,第二天就写了《砲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表明他决心搬掉少奇同志和小平同志这两个文化大革命运动的最大障碍。” 历史学家前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室务委员高文谦在《晚年周恩来》一书中的记载: 「面对毛泽东劈头盖脸的斥责,刘少奇开始还能沉得住气,连连检讨,表示他在北京主持中央工作要负主要责任。但毛泽东却不依不饶,继续指著刘的鼻子连责骂带挖苦,说:'你在北京专政嘛,专得好!' 「在毛的这种咄咄逼人的斥责和羞辱下,一直在忍耐克制的刘少奇逐渐对自己的情绪失去了控制,特别是当毛语带威胁地提出: '我看垮台好,不垮台不得了'时,刘实在忍无可忍,当众顶撞起来,而且用毛泽东本人常说的那句话来回敬他。刘少奇说: '无非是下台,不怕下台,有五条不怕(不怕撤职、不怕降级、不怕开除党籍、不怕离婚、不怕坐牢杀头)。'刘少奇的这一'反击',如同火上浇油,毛泽东随后在会上甩出一句让在场的人毛骨悚然的话来:'牛鬼蛇神,在座的就有'。 美国加图研究所客座研究员夏业良:「对刘少奇的整肃,毛泽东确实是已经丧失人性了,因为毛泽东最后一次跟刘少奇私下的谈话就说:「你有什么了不起,我用一根小指头就能把你打倒。」后来刘少奇请求说:「我辞去党和国家一切领导职务,回到湖南去务农。「毛泽东不置一词,转头就走了。到了那个时候,你再求饶已经晚了,中国古代有一个传统,就是斩草除根,不仅要杀你,而且连你家的子女也都要杀光。所以毛泽东是心狠手辣的,他熟读古代帝王的统治之术,所以这些情况他非常清楚。” 毛泽东不能容忍对他的权威哪怕最轻微的挑战,平等的讨论就意味著蔑视他的权威,稍受顶撞,便勃然大怒。毛泽东随即决定,原定在当天召开的中共全体委员大会不开了,改为分组传达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的内容。 第二天,8月5日,毛泽东写了《砲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在人民日报上发表,用异常激烈的语言,不指名地痛斥刘少奇。毛泽东在文章不点名地针对刘少奇说:『站在反动的资产阶级立场上,实行资产阶级专政,将无产阶级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运动打下去,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围剿革命派,压制不同意见,实行白色恐怖,自以为得意,长资产阶级的威风,灭无产阶级的志气,又何其毒也!'毛在文中也联系到1962年调整时期的所谓'右倾'问题,气势凶凶地摆出一付和刘少奇算总账的架势。毛的这篇东西随后印发全会,作为与会者批判刘少奇和邓小平的思想武器,全会随即转入了对刘、邓的揭发批判。同时,毛泽东秘密派汪东兴把本来已经告假的林彪从大连疗养地紧急召回北京参加会议,为自己助战,并确定用林彪取代刘少奇作为他的接班人。 中国近代史研究学者章立凡:「发动文革,推翻中央。毛写了砲打司令部的大字报,砲打资产阶级司令部,打的是刘少奇、邓小平。毛虽是中共中央主席,日常工作并不是毛主持。毛发动文革,把依据宪法选出的国家主席干掉,还干掉很多重要领导人。” 刘少奇在被揪斗软禁一年半后,1969年11月12日清晨6时45分死于河南开封。 高皋、严加其所著《文革十年史》(天津人民出版社,1986年,178页)书中写出了刘少奇临终前的细节:「没有人帮他换洗衣服,没有人扶他上厕所大小便,以至把屎尿拉在衣服上。长期卧床,造成双下肢肌肉萎缩,枯瘦如柴,身上长满了褥疮。…并用绷带将刘少奇双腿紧紧绑在床上,不许松动。” 这是刘少奇火化申请:死者姓名:刘卫黄性别男。年龄71 ,民族汉。籍贯湖南。死者职业无业。申请人是刘原。刘源是为习近平在军队反腐败中立下汗马功劳的总后勤部政委刘源,与死者关系是父子。申请人住址为8172部队。骨灰盒号码为123。 据报道,刘少奇过世后,遗体被当作「烈性传染病人」在河南开封火葬场火化。而这张火化申请单是当时专案组冒用刘少奇儿子刘源的名义填写的。刘少奇的化名刘卫黄的「卫」多了一个繁体卫的双人旁,右面则仍然用简体卫,生创了一个简体不是简体,繁体不是繁体的错字。 根据中国大陆2008年4月《党史纵横》的报道,河南公安总队三支队七中队指导员李用胡曾经看守被囚禁在开封的刘少奇。谈及这段往事,如今已步履蹒跚的李用胡老人一脸无奈,他怀著复杂的心情道出了那个特殊年代里鲜为人知的心酸故事。 惨死 「11月10日晚,刘少奇第三次发高烧,体温一再攀升,到深夜时,刘少奇的嘴唇发紫,张口呼吸,吸氧也不见改变,两瞳孔反应消失,体温达到了摄氏40.1度。到早上6点42分,医护人员到齐;3分钟后,也就是1969 年11月12日6点45分,刘少奇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刘少奇临终前,我发现在他手中有个硬塑胶瓶,已经被他攥成小葫芦形状」。 刘少奇临终时,身边没有亲人。他的妻子、儿女在他去世后的几年时间内对他的下落毫不知情。直到三年后林彪出逃,王光美才得知刘少奇已经离开了人世。 11月15日深夜12点,刘少奇的遗体被装上吉普车。由于车身小,刘少奇的小腿和脚都露在车厢外。此时,火化场早已通知,说有「烈性传染病人」要今晚火化,只准留下两个火化工。 同时,他开封留下的所有遗物,都被付之一炬。刘少奇的骨灰被装在一个临时从商店买来的普通木质骨灰盒里,交费后寄存在开封火化场骨灰存放室,真正是死无葬身之地。「专案组」宣布纪律,要求谁也不准透露消息。 当专案组向毛泽东汇报刘少奇被整死时,毛泽东只撂下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旅美知名作家郑义:「我肯定的是在文⾰中⼈民有了起来表达愿望的这样⼀种可能,最后他们确实形成了群众组织来表达自⼰的意见,我肯定这个东西,但我反对的是毛泽东你们自己党内斗争,你把整个国家卷⼊了这样⼀场血腥,这个我是完全反对的。」 一家4人惨死6人坐牢 刘少奇的一家均在文革中受到冲击。中国官方的新华网曾刊登文章,题目是:《刘少奇女儿刘亭亭忆旧:一家4人惨死6人坐牢》。 刘少奇的长子刘允斌在内蒙古卧轨自杀,长女刘爱琴被关在「牛棚」里遭受毒打,次子刘允若在监狱里患了脊椎结核,被折磨得死去活来。18岁的女儿刘平平被逮捕入狱,后来被驱逐到山东沿海的养马场劳动改造。17岁的儿子刘源从监狱出来以后,参加上山下乡。6岁的小女儿刘潇潇被褓姆赵淑君抚养长大。刘亭亭中学毕业后,先是被分配到顺义维尼纶厂,后调北京仪器仪表厂,做了一个普通工人。 美国加图研究所客座研究员夏业良:「刘源曾经说,『难道我不恨那个时代吗?那是时候我妹妹还不到六岁,有孩子就抓住她,把砲仗放在她嘴里点燃。走到哪里都被欺负,往他妹妹脸上吐唾沫。他妹妹刘潇潇跟我是同年的,在文革中走在街上经常被人打骂。刘源十几岁,他们就被关起来了。」 刘少奇的儿子刘源1968年和北京知青一起,被分配到山西省雁北地区山阴县白坊大队插队。直到1975年秋,所有的北京知青都已经回城之后,他才作为白坊大队最后一名北京知青,回城到北京起重机厂当了一名普通工人。1977年,刘源参加了文革后的首届高考,被北京师范学院历史系录取,成为七七级大学本科生。1980年11月,刘源参加了北京地区部分高校大学生竞选本地人民代表的活动,经历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胡耀邦和赵紫阳主政下中国一段转瞬即逝的民主曙光。根据香港田园书屋1990年出版的《开拓:北大学运文选》中第352-353页的记载,刘源在答辩会上谈到了自己家庭的悲剧和参选动机。 曾经的热血青年 刘源说:「……这十多年,我与全国人民共同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大灾难。我的家中死了四个,六个进监狱。我自己,起码可以说不比任何人受的苦再少了。我甚至都不敢完完整整地回顾自己的经历,那太令人不寒而栗了。但是,那一幕幕,一场场景色都深刻在我心里,不时地漂现脑际,不让我安宁,我想任何一个曾无言地与父母生离死别的孩子都会有这样的感觉。我走过唾沫和侮辱的狭道,曾几次被抛入牢房,在那里埋葬青春;在饿得发疯的日子我像孤儿一样生活过,像狼一样憎恨世界。那些年,我咬著牙活下来。谁曾目睹过父母在侮辱的刑场上,在拳打脚踢中诀别?谁曾亲眼见过有人往才九岁的小妹妹嘴里塞点著的鞭炮?大家能想像我心里的滋味。我咬著牙,一声没吭。从十几岁起,我就在鞭子下劳改,在镣铐的紧锁中淌著血;多少年,在几千个日日夜夜里,每一小时我的心都在流著血和泪,每时每刻都忍受著非人的待遇和压力。我紧紧地咬著牙,不让自己发疯。为什么?就是为了看见真理战胜邪恶的一天。…今天,回顾以往的苦难,我绝不允许让别人,让我们的子孙后代再经历这样的痛苦!我必须站起来为人民说话。为了避免灾难重演,就必须铲除产生封建法西斯的土壤,实现民主,不管有多难,路有多长,我们必须从现在起就去争取民主。」 卧轨自杀 刘少奇的长子刘允斌,14岁被送往苏联生活、学习,之后以优异成绩考入莫斯科大学,成为核子物理学研究生,1955年毕业获得副博士学位。1957年10月回到中国,致力于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的研发工作。然而1966年爆发的文化大革命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刘允斌在二〇二厂被挂上「刘少奇的黑孝子」、「苏修特务」、「走资派」等牌子,戴上高帽子接受批判、游斗、遭到殴打和辱骂。曾与刘允斌在「中国科学院」原子能研究所共事的冯泽君在《档案春秋》2009年第2期发表文章,《我所认识的刘少奇长子-核子专家刘允斌》。文中披露: 1967年11月21日晚上九时许,刘允斌被批斗了一整天之后,拖著疲乏不堪的身体、带著满身的伤痕,一步一拐地回到家里。刘允斌草草地洗了一把脸,就和衣躺在床上,喃喃地说:我的一生没有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的地方。唯一对不起感到内疚的就是同甘共苦了这么多年,受尽委屈的妻子,希望李妙秀把两个孩子拉扯大。 当晚刘允斌讲了许多话,李妙秀以为他白天受了委屈,心中痛苦有感而发,并未引起注意。屋外的风雪越来越大了。李妙秀感到分外疲乏,就沉沉地睡著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妙秀在睡梦中惊醒,发现丈夫不在了,急忙冲出家门,四处寻找。一直找到东方发白,才在家属区西北方的路轨上找到了刘允斌的尸体。他横躺在铁轨上,半个头颅已经碾碎… 就这样,这位放弃国外优越生活,不远万哩回到祖国、成绩斐然的核专家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享年43岁。唯一留给妻子李妙秀的是他深夜离家前整齐摆放在写字台上的手表和钢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