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网上说:此乃陈水扁政府作人权秀。我蔑视这种以阴暗的小人心理看待自由社会和国际正义的说辞。不把唐元隽遣送回大陆而是放他去自由世界,决不仅仅是为了给人看的。我以为,说这件事关乎到台湾的国际形象,还只是次要的理由。更最重要的理由,乃关乎台湾本身保护人权的质量──不仅是保护台湾人的人权,更要平等对待一切受到政治迫害之人,无论他们来自哪里。这是一个自由民主国家的必然选择,也是国际公约对政治避难者的法律保护,昭示了保护人权的普世标准。
对于生活在国家恐怖主义之下的人来说,当用手投票的权利被剥夺之后,当和平地表达异见屡屡遭到迫害、甚至连基本生存空间都充满恐怖之时,逃向自由的用脚投票就是另一种方式的反抗和不服从,也要冒极大的风险,有勇气者方能践行。逃往这一行动本身,除了逃亡过程的风险之外,起码还表示:人是追求自由的存在,没有任何理由忍受强权所造成的恐怖秩序,特别是由权力滥用所带来的恐怖,尤其令人厌恶。又特别是这种恐怖的无所不在且加诸于个人,形成了直接的人身迫害,就更要应该选择反抗──或举手说“不”或用脚说“不”。所以,在共产极权甚嚣尘上的整个二十世纪,逃离独裁制度的流亡,或想方设法从独裁国家移民自由国家,已经成为一种世界性现象,于今不绝。
逃亡者并不怯懦,他只是以此表示了追求自由和安全的意志,相反,真正怯懦的是相信并依靠暴力恐怖的统治者。他们不相信尊重、宽容、理性、节制、对话、耐心、妥协的价值,不相信善待人性对维系人心的根本作用,不相信和平的手段终将取胜。专以暴力强制和制造恐怖为业的独裁制度,无论多么自恃握有专政机器而显得不可战胜,也无论多么会营造表面的繁荣稳定,而其骨子里的反人性的野蛮和胆怯、无能和弱智,就在人们用脚投票的逃亡中,被凸现得一览无遗。
所以,我为那些逃离了政治恐怖的人庆幸。
2002年12月8日于北京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