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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奇譚（274）仙鶴奇緣
《酉陽雜俎》
2025年6月2日發表
【人民報消息】同州司馬裴沆講過一個故事，說是年輕時他隨從一個親戚從洛陽前往鄭州，趕了幾天的路後，一天早上，他偶然從馬上下來，忽然聽到道旁有人在呻吟，他扒開荒草循聲尋找，最終在荊棘叢中發現了一只生病的仙鶴，低垂著雙翅，耷拉著腦袋，翅膀下面長著毒瘡，周圍羽毛都掉光了。
正當裴沆感到驚奇時，忽然有一個老人，身穿白衣，拄著拐杖，遠遠地走過來，對他說：「郎君小小年紀，難道也懂得哀憫這只鶴嗎？如果能夠得到人血塗在它身上，它就能飛了。」裴沆頗為通情達理，而且性格高尚脫俗，聽說需要血，便連忙說：「我可以刺破手臂取血，這不難。」老人卻笑著說：「您的志向雖然堅定，但必須是三世為人之人，他的血才管用，而郎君前生不是人。洛陽有位胡盧生，已經三世為人了，郎君此行如果不是特別緊急，可否去到洛陽，見見這位胡盧生呢？」
裴沆於是欣然原路返回，沒兩天的工夫就趕到洛陽，尋訪到了那位胡盧生，並向他說了事情原委，又向他磕頭祈求。胡盧生見狀，既沒有很為難也沒有很同意，而是打開包袱取出了一個兩指長的石盒子，之後用針刺破手臂，將血滴滿盒子後便交給裴沆，說：「不必多言。」
等到裴沆趕回病鶴所在的草叢，那老人已經提前在等著了，他歡喜地說：「您確實是守信用之人。」便讓裴沆把血塗滿病鶴的身體。之後又邀請裴沆說：「我住的地方離這裡不遠，你可以稍微停留一會兒。」裴沆感覺他並非普通人，便稱呼他為丈人，而隨著他一起回了家。
走了沒幾里路，便來到了一處莊園，四周是籬笆牆，裡面是草房子，庭落裡很是荒蕪。裴沆非常渴，便向老人要水喝，老人指著一座土龕道：「這裡面有點水，可以取來喝。」裴沆去看那土龕，發現裡面有一顆桃核，和一面如同斗笠的扇子，扇子裡盛滿了水，水的顏色看上去非常白。裴沆便舉起扇子喝下了那些水，之後感覺饑渴之意頓時都沒有了，而那水的味道喝起來就像是杏仁茶一樣。
裴沆知道老人是一位隱士，便跪下來請求可以當他的一個奴僕，老人道：「您在人世上還有些富貴要享，縱使留下也是有始無終。您叔叔是真的有所收獲，我和他交往很久了，您不知道而已。我如今有些信物，要靠您轉達給他。」便用布裹了一包東西，有小盒子那麼大，交給裴沆，並告誡他不要偷偷打開。之後老人又領著去看那病鶴，見那鶴受傷的地方羽毛已經長出來了。老人又對裴沆說：「您之前喝了杏漿，日後當為九族親人的死去而哭泣，但也要戒斷酒色才行。」
裴沆回到洛陽，路上想打開老人交給他的包袱，但只見包袱四角忽然都有赤色的蛇頭鑽出來，裴沆因此沒敢動手。回到洛陽後，裴沆將包袱交給他叔叔，他叔叔立即便打開了包袱，見裡面有一堆像是乾燥的大麥飯之類的東西。後來，裴沆叔叔去王屋山中雲游，便從此不知所終了，裴沆活了九十七歲才死。——《酉陽雜俎》
原文：
同州司馬裴沆嘗說，再從伯自洛中將往鄭州，在路數日，曉程偶下馬，覺道左有人呻吟聲，因披蒿萊尋之。荊叢下見一病鶴，垂翼俛咮，翅下瘡壞無毛。且異其聲，忽有老人白衣曳杖，數十步而至，謂曰：「郎君少年，豈解哀此鶴邪？若得人血一塗，則能飛矣。」裴頗知道，性甚高逸，遽曰：「某請刺此臂血，不難。」老人笑曰：「君此志甚勁，然須三世是人，其血方中。郎君前生非人，唯洛中胡盧生，三世人矣。郎君此行，非有急切，豈能至洛中，幹
乾胡盧生乎？」裴欣然而返，未信宿，至洛，乃訪胡盧生，具陳其事，且拜祈之。胡盧生初無難易，開袱，取一石盒，大若兩指，援針刺臂，滴血下滿盒，授裴曰：「無多言也。」及至鶴處，老人已至，喜曰：「固是信士。」乃令盡塗其鶴，複邀裴雲：「我所居去此不遠，可少留也。」裴覺非常人，以丈人呼之，因隨行。才數里，至一莊，竹落草舍，庭蕪狼藉。裴渴甚，求漿，老人指一土龕：「此中有少漿，可就取。」裴視龕中，有一杏核，一扇如笠，滿中有漿，漿色正白，乃力舉飲之，不複饑渴，漿味如杏酪。裴知隱者，拜請為奴僕，老人曰：「君有世間微祿，縱住亦不終其志。賢叔真有所得，吾久與之游，君自不知。今有一信，憑君必達。」因裹一袱物，大如盒，戒無竊開。複引裴視鶴，鶴損處毛已生矣。又謂裴曰：「君向飲杏漿，當哭九族親情，且以酒色誡也。」裴複還洛中，路閱其所持，將發之，袱四角各有赤蛇出頭，裴乃止。其叔得信，即開之，有物如乾大麥飯升餘。其叔後因游王屋，不知其終。裴壽至九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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